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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講啦戚發軔演講稿:不怕輸在起跑線

剛才主持人講了長征七號,大夥都很關注。為什麼說長征七號大夥關注呢?因為長征七號上了一個台階——以前我們的運載能力最大就是把八到十噸的飛船送到近地軌道,長征七號則把運載能力增加了50%,可送十四到十五噸。這樣做是為了我們明年發射天舟一號貨運飛船。但是這個還不夠,實際上送空間站上天還需要有更大的運載火箭,叫長征五號,是今年下半年年底發射。還有一個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長期駐留,即航天員在空間站上工作要工作幾個月甚至幾年。為了完成這個任務,今年要發射天宮二號,還要發射神舟十一號,並且有兩個航天員在天宮二號里要駐留三十天。除此之外還要解決補加任務的問題。因為航天員在天上需要消耗一些東西,那麼要吃的、喝的還有氧氣,另外還需要一些設備,所以就需要一個貨運飛船把上噸重的貨物送上去。明年就要發射天舟一號,能夠把五噸的貨物送到天宮二號,交匯對接把東西送上去。這些事情完成之後,我們就具備建立空間站的條件了。有了運載火箭,又能補加,又能長期居留,到2020年之前,從2018開始,我們就可以建立中國的空間站了,這會是世界上第三個空間站。第一個大夥都知道,是前蘇聯的和平號,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目前天上還有以美國為首的十六個國家的國際空間站,但是按照計畫,它到2020年就到壽命了,現在正在計畫繼續驗收。我們的是第三個,是完全中國自己做的。習主席曾說,探索浩瀚的宇宙、發展航天事業是我們不懈追求的航天夢,是航天科學要去做的任務。它不是今天就能為老百姓的生活創造財富,但是對人類社會的進步有很大的作用,因此中國人不能不乾。

今年是中國航天事業60周年,1956年我國成立了一個航天單位,叫國防部第五研究院。我1957年畢業後就分配到那裡去了。它今年60年,我是差了一歲,幹了59年。那個時候我們剛剛建立國家,美國人對我們嚴厲封鎖,而蘇聯人曾經對我們好過。所以領導說:「『老大哥』有技術,你去學吧。」我們十幾個人就準備到前蘇聯的軍事院校去學飛彈。我還急急忙忙到大連解放軍俄專去突擊俄文。過了兩個月就接到通知,到了1958年,蘇聯不接受現役軍人到軍事院校學習,我們只能回來。但領導不死心,說你們都脫軍裝,通過高教部到莫斯科航空學院去學。於是我們都脫了軍裝,做好了西服,可是又接到通知,十幾個人其他人能去,戚發軔不能去。你們都知道我們搞飛彈是有綜合的、各個專業的。人家搞空氣動力學的、搞強度的、搞工藝的、搞發動機的、搞測試的都可以去,我搞總體,不讓去。這對我刺激太大了。一切都準備好了,而且我還抓緊時間結了婚,卻沒去成。那麼怎麼辦呢?領導說蘇聯專家還沒有走,咱們跟蘇聯專家學吧。可是1959年協定被撕毀,所有專家都撤走了。

我們中國人受人家的欺負,為什麼一定要靠人,不能自己幹嗎?核心就是自力更生。搞飛彈我們雖然有很多人,有老有少,但誰都沒見過飛彈是什麼樣子。只有我們的院長錢學森,他突破美國的阻撓,奮鬥了五年才回到國家,他見過飛彈,所以他給我們上《飛彈概論》課。從這時起,中國就開始搞了。當時確確實實沒有經驗,第一次發射失敗了。我在現場很受刺激,所以那個時候感到壓力很大。認真總結經驗,其中一條就是我們當年急於求成了。地面該做的試驗沒有創造條件去做,上天后問題暴露,所以失敗了。「失敗是成功之母」,那次失敗給我們這代人的教育太多了,所以我們搞「東方紅一號」的時候要做試驗。周總理曾問我說:「戚發軔,這『東方紅一號』上天的時候,東方紅的樂曲會有人好好地唱嗎,不會變調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第一次上天,我只能說:「總理請放心,凡是我想到的,地面能做的試驗我都做過了,沒有問題,但是沒有上過天。」總理想一想也只能這樣了,所以最後總理就批准我們去轉場發射了。所以60年來,一直到現在,靠不了別人,還得靠自己。我們汽車上最好的發動機是進口的,我們船舶上最大的內燃機是進口的,甚至我們飛機上好多發動機也是進口的。但是我們航天上,不管是飛彈上的、火箭上的、飛船上的、衛星上的發動機全是自己的。雖然不是世界最好的,但是我們自己的。這是逼出來的,自力更生。

大夥都很關注神舟五號,也很懷念它,但是我更關注神舟一號,我也對它最有感情。因為神舟一號是從零開始的。1992年,國家立項要搞載人航天。那是個怎樣的時候呢,搞飛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拿手術刀的不如拿殺豬刀的,就是技術、軍工那個時候不值錢了,很多年輕人出國了、下海了。在這個時候要組織一個隊伍搞載人航天確實挺難的。張柏楠、尚志、楊宏,當年還有袁家軍、張慶偉,那個時候他們沒走,他們在。他們都是研究生,學歷很高,但是沒有經過磨練,沒有失敗過。而我是失敗最多的人,薑還是老的辣嘛,所以就找我這樣的人了。那個時候我59歲了,所以要我來辦這個事,對我來講壓力就更大。中央領導也很關注我們,說你們只要回到中國就行,千萬不要到海上去,也不要到國外去。這樣要求就減低了。但確確實實回到中國,也不容易。所以那個時候,我們就白天做,晚上做,星期天星期六也做,過年過節也做。經過大夥的努力,1999年神舟一號不僅回到中國了,而且離預定地點只有十公里。這個很不容易。所以我說我對神舟一號比對神舟五號還有感情。我幹了這麼久沒去過回收場,因為我歲數大了,年輕的同志說這太辛苦了,路也不好走,你就別去了。我說我一定得去看看。等到了神舟十號的時候,我已經在後邊了,沒有事了我就去。去的時候人家問你看什麼,我說看神舟一號那個落點,人家講神舟一號那地方都沒人去,你怎麼不看神舟五號。我說神舟一號對我來說印象太深了。於是人家經過努力,把我帶到神舟一號的落點,完成了我的這個願望。

載人航天精神要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攻關,特別能戰鬥,特別能奉獻。我覺得應該這樣理解:當國家有特殊需要的時候,我們就要有特種精神。當然我不希望每天都那麼拚命,都那麼去奉獻,都那麼去吃苦。但是一個人,一個國家,一個人的一生總會遇到有特殊情況的時候。舉個例子,2003年發射神舟五號,全國大協作要做一個飛船在地面做試驗,檢查以後要上天,要出訪了。大夥都知道2003年什麼情況——「非典」。我們有上百人在幹這個事兒,又是來自於上海、全國各地協作的。如果回去染上非典,我們這個隊伍怎麼辦?我那個時候又是總指揮,又是總設計師,心想:特殊一下吧,從今天起,管吃管住,就是不準回家。挺殘酷的,想一想不讓你回家,年輕人家裡有小孩有老人。就是這樣幹了一個多月,我們終於把神五()送上天了。所以說我們在一個事業也好,一個團隊也好,一個人也好,在你的一生當中會遇到特殊情況,有特殊情況就得按照特殊辦法。正是這種精神支撐著我們這個隊伍,遇到再多困難都能克服。

中國的航天事業起步晚,但是我們發展快。到現在為止,中國發射了十顆飛船、十位航天員,一切都很順利,可謂十全十美。不要怕輸在起跑線上,起跑線是短跑起作用,而人生、事業是馬拉松。很可能我們在起跑線上不那麼完美,但是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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