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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並不需要夢想

「滴」,打卡機屏亮了又暗,23:49。

走出辦公樓的那一刻,樓下的路燈昏黃,我覺得擁有夜生活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就像現在。摸出手機看朋友圈大家發了什麼段子,曬了怎麼樣的小孩和寵物,經過了怎樣有趣的一天。端正的站到人行道一端,等綠燈亮起的時候可以慢慢的享受踱步到另一端的樂趣。對面7-11便利店裡,關東煮是我每天夜晚唯一的期待。

找一個角落坐下,窗外還能看到對面辦公樓零零散散的出來一些加班狗。買來的關東煮里沒有冬粉包,總是微笑的帥哥店員告訴我,剛剛出門的那個男生買走了今晚的最後一個冬粉包,失望又感慨,人生啊來晚了一步喜歡的東西就被人帶走了。

「丸子,我辭職了,我媽叫我去做幼教。」小A又來了,前兩句相似的話,她在今年,說了三次。

第一次是畢業的時候,丸子,你說我做什麼呢?我不想做專業的工作,我又沒有想做的工作。

第二次是,丸子,回家以後我媽好煩,這份工作好煩,我辭職了,但是待在家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

第三次,是現在。

「你想去嗎?」我想,她應該會說不知道。我已經能預估到我回家的半個小時內劇情,就像往常一樣,為什麼不能有些改變?

「小A,你想這樣嗎?那是你想去的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走出便利店,夜裡的風很冷,刮在臉上刺骨的冰,我攏了攏圍巾,打了一輛出租。捷運已經停運了,公交要等很久,再說打車也可以報銷,每天這個時候心情就很好。

「姑娘,剛下班啊?」

「是呢,師傅,剛上班吧?嘿嘿」

說完,計程車師傅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表情里有下班的喜悅可是他沒有,他突然笑得哈哈哈哈。

「你這姑娘,有趣喔。」

我還在構思怎麼開導小A,以我和她平淡的交情,我不能破口而出說,「你是個傻叉嗎要你幹嘛你就幹嘛。」我大概只能說,「你想這樣過嗎?像你媽媽說的那樣?」

「丸子,上海好嗎?」

「你覺得怎麼樣?生活習慣嗎?」

「工資怎麼樣?」

她第一次表露出對未知世界的疑問,可是她的疑問方向讓我嘆氣。

「師傅,你覺得上海好嗎?」

「啊——」師傅打了個哈欠,「好啊,生活好,人多,什麼都有,工資不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是呢,其他問題我都能回答,可是工資,我想我沒有資格判斷。如果我告訴她,好的都很好,萬一她來了不好呢,可是如果我說,不好都不好,會不會因此就讓她產生了誤解。

「小A,我覺得我過得挺好。」挺好,每天都有期待,每天都有新生活,每天都知道自己比之前進步了一點點。

「我想來」

我天,事情大條了。像小A這樣,活了二十幾年,除了旅行去過幾個著名城市,沒有離開過家的人說,「我要來上海,我不要在家了,我想去上海」,我覺得我有些頭疼。

「小A,你冷靜想想吧,我剛到家,先去洗個澡,一會兒回來。」

「你剛下班嗎?」

「嗯。」

洗澡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再次看到小A微信,已經一點了。

她自顧自的說了很多。

丸子,我是個沒有夢想的人。

我喜歡你,因為你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同班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你一樣呢,畢業一年多,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有什麼樣的工作我覺得不錯我就會去嘗試,我嘗試過很多可是還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丸子,我覺得好累,媽媽好煩,生活好煩。我也想過精彩的生活,像班長那樣出入各種很棒的會議,像小胖那樣開一個網店雙十一賺個二十多萬,或者像蚊子一樣像做個家庭主婦每天也一樣生活得很開心,還有,像你一樣,過一個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生活。

在沒有認識小A之前,我是不相信人是沒有夢想的,後來,我信了。

「小A,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你沒有喜歡的東西嗎?想想你喜歡什麼,然後再去做好不好?」我只能哄著她,因為她很煩,她並不知道她想要什麼,她的夢想是什麼。我曾經引導過她看很多書,她都說她不敢興趣。

其實,這麼晚,我有一些火,但是我又不能發脾氣,我和她並不是能發脾氣的關係。

睡不著,我逛了下豆瓣,今天的午夜場簡直清奇,回復最多的貼,是一個妹子在問「我要一個人去成都了,有什麼好吃的推薦」,貼里都是拉仇恨的看起來流口水的圖片。

「小A,你出去玩一趟吧,自己去玩,自己照顧自己,找到自己。」

「嘗試一些你想做的事,順著自己去改變。」

「找到你的夢想。」

「晚安」

一個星期後,我看到小A曬照片,身後金光閃閃的屋頂,異域風情的建築,連身邊的植物都是婀娜多姿的樣子。泰國好像給了她無盡的想像,我有些開心,給她發微信,「還在泰國嗎?」

「嗯呢,明天要早起,跟團去海邊,心情好多了。」

「那早點睡吧晚安。」

接下來很久的日子我沒有聯繫過小A了,我想我並不能開導她,還有可能會給她帶去困擾。我想的找到夢想和生活的方式和她的完全不一樣,我希望獨立,她渴望開心,我的建議並不是很適合她。

旅行後,小A的生活又開始恢復了平靜,每天上班下班,偶爾曬一曬之前旅行的照片,等到是曬夠了九九八十一次,可能又該出去玩了。她並沒有過上我所想的生活,可是她依然很開心。

我觀察過很多人,他們自顧自的說,「我沒有夢想」,焦慮又不安,可是不會去做改變。我知道沒有夢想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根本就不用想,一種是根本就不想。我想了想,覺得小A是第二種。

以前班長在圖書館自習到十點,準點參加各種社團活動,想帶小A去的時候,她說她不喜歡。

以前小胖說,每周要去批發市場看一下貨,弄點回來賣的時候,她說太遠了我不想去。

蚊子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陪她一起玩,多數時候他們看到我,都是在宣傳部的各個活動,蚊子大概是沒有夢想的第一種人,物質和生活都不匱乏。

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有一千種生活,夢想,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擁有的。像小A一樣,為了開心而去生活,比讓她為了夢想而生活,隨心多了。

像我一樣的,有無數的想法,生怕來晚了一步喜歡的東西就沒了的人,並不是全部。生活也並不是一直在追逐,平凡的簡單過也很好。

我一樣追逐著隨時會加班的夢想,偶爾買得到冬粉包;班長為了出席各種會議,忙得半月不出現在群里;小胖每天在包裹堆里貼快遞單,累並快樂著;蚊子要做媽媽了,每天在家搞黑暗料理;小A還是一樣的過生活,煩了抱怨開心了笑。

生活有很多種樣子,姑娘,你可能並不需要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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