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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改寫

孔乙己改寫(一)

杏花、烏蓬、江南,這便是我根之故鄉,千年古城紹興。百年來一直氤氳於我卑微、倔強、灰暗的靈魂之中,絲絲縷縷,纏綿不絕。

那時的我便是魯鎮鹹亨酒店裡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

魯鎮,我激烈地詛咒而又絕望地依戀她。

我知道,我無足輕重,我賤如塵土,我是那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我,別人也便這麼過。

我也曾躊躇滿志,我也曾雄心萬丈,書生意氣,之乎者也,仁義禮志,如此虔誠。然而,家道的中落,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般的淒歷,最終撞醒甜美溫柔夢中的我。面對瀟瀟冷雨,終於明白了「書中自我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不過是古人的一個美夢罷了!夢醒剎那,如夢如幻,我瘋狂地將我愛之如生命的書付之一炬,淚如雨下。

我也考慮過「生與死」的問題,當我發現生比死更難的時候,我選擇了生。並不是因為我勇敢,而是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我逃避,我苟活於世,我知道我一直以來都是懦夫。當然,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如同我的本名,尚志。只有在寒冷的街頭,我的夢中,依稀浮現母親輕呼我乳名的剎那時的溫柔,才使我意識到自己也曾幸福過。多麼遙遠的感覺啊,就讓它隨著也「孔尚志」一直埋藏吧!乙己,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一個誰。

當我的靈魂遊走於大江南北、塞外江南時,無論是長河落日、黃沙滾滾,還是楓葉蘆荻、暮雨瀟瀟,我發現我始終無法忘懷我的烏蓬、我的黃酒、我的夢裡江南。我來到舊時橋頭故時街,一切寂然,物是人非。

我仿佛又聽到有人在譏笑我:「孔乙己,你的臉上又添新傷疤了!」「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我正要睜目回辯時,卻發現已沒有了必要。是呀,我又什麼清白呢?「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嗎?」只引得一陣鬨笑罷了!這些愚昧而無知的人啊,只滿足於一日三餐,衣暖飯飽他們可憐我,譏笑我?哈哈!我是真真切切地可憐他們吶!他們懂什麼?他們懂何為靈魂嗎?何為尊嚴嗎?他們知道為什麼而活著嗎?一群愚民罷了!

我並不憎惡書,相反我曾是如此痴迷於它!它高貴,冰清玉潔,看到它們落在那些道貌岸然、卑劣骯髒的人的手中,我是多麼痛心!有位好心的婆婆勸過我,她說,「孔娃呵,你還年輕,為什麼要偷書呢?你只要好好地幫人家抄書,積攢幾年就能討房媳婦過上正經的日子了,有個家不好嗎?」

「家?」我苦笑。我是連自己是誰都還沒有想清楚的人,要家做什麼?

雖是這樣,我也試著放下自己的靈魂和尊嚴,卑微的去討些營生,去趨炎附勢。然而命運的不平感卻每每使我不得不痛苦地停筆,高傲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脆弱的心靈。

對,我卑微,但我的靈魂卻是高尚的,是那些卑鄙的丁舉人這流所能比的嗎?他們比我強在哪裡?喔,他們得勢,華美的衣服遮住了他們醜陋蒼白的靈魂,而我孔乙己一錢不值,只能作泥土任人踐踏於腳下?他們花天酒地、奢侈墮落時,我卻坐在昏黃的油燈下為他們抄書?嗚呼哀哉!

當我把竊來的書付諸一炬時,我的靈魂在顫慄般的快樂,妖嬈悽美的火焰在我的雙眸中映出了新生。那一刻,我是快樂的,無以比擬!

我知道我是活該,我也不怕別人的譏笑了。

我以為我的心早已痳木,然而有一次卻被深深的刺痛了。我一直堅信「人之初,性本善」,那些愚民早已無可救藥了,而孩子卻是乾淨的、純潔的。

那一回,我問打酒的上夥計,「你讀過書麼?」他略略點一點頭,我說,「讀過書,……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麼樣寫的?」誰知道他回過臉去,並不理會。我等了許久,心想,不過十二三歲光景的小娃,也許是不懂裝懂,並不會寫吧?我便說道,「不能寫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掌柜的時候,寫帳要用。」小夥計卻懶懶地答道,「誰要你教,不是草字頭底下一個來回的回字麼?」我聽了極高興,不禁將兩個指頭長長的指甲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茴字有四樣寫法,你知道麼?」這回小夥計竟努著嘴走遠了。

我剛想用指甲蘸了酒在柜上寫字,卻不料有這樣的變故。呆立了好久,猛然大悟,原來他也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這個討飯一樣的人?不理會是因為我不配考他嗎?喔,原來是這樣!我的心頓時針刺般的劇痛,遠非被那幫偽君子家的走狗們的暴打所能比的。

我不能怪他,本不是他的錯。這世道便是如此。

這回我是徹底痳木了。

秋之將至,我的身體也一天差似一天。平時多賴本家那位好心的婆婆給口飯吃,才能苟活到今,誰料終也去世了。這回我的確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了,終也無所留戀了。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結束這卑微的生命罷了!

我回我終於做了一件一直想卻總不敢做的事了,我燒了丁舉人家的書房。當然下場是悲慘的,可我不怕。被打時竟覺不出痛楚了。恍惚中我發現自己的靈魂竟脫離了身體浮在了半空之中,漠然地注視著四十年來寄居的這一具殘敗的軀殼,正吊在房樑上。修長枯瘦的四肢,青白的臉色早已了無生氣,亂蓬蓬的花白鬍子上血跡斑斑。未到花甲的年紀卻已如此衰敗了,連自己看了都不禁嘆息。還有那件長衫,那件我一直以來視若生命的長衫,盔甲般守護著我可憐尊嚴的長衫,此時已支離破碎,我的生命之源也枯竭了。

當我從一陣劇痛中醒來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還並沒有死。也許是還有心愿未完陰司還不願收留我吧?對了,我觸到懷裡有硬硬的東西,想到了鹹亨的黃酒。

「溫一碗酒。」我坐在門檻上低低地說。

這回我終於當不成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了。

掌柜伸出頭來說,「孔乙己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我這回只能撒平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謊了,我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我說「孔乙己,你又偷東西了!」我已沒有力氣去分辯了,只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小夥計溫了酒,端出來,放在門檻上。我從破衣袋裡摸出四文大錢,也沒了排的力氣,只好放在他手裡。小夥計盯著我滿是泥的手,像是明白我是用這雙手爬過來的。我了不去理會了,只是獨自喝完酒,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又用這手慢慢回去了。、

年關將至,我靜靜地靠在棲身的破廟的牆壁上,看著月涼如水,皎若冰刀。心想自己是熬不到來年了。果然,我聽見了母親輕聲的呼喚,「尚志,尚志……」

我微笑著,想抬起手……

孔乙己改寫(二)

老生孔姓,一失意書生耳,魯鎮之父老鄉親皆乎余孔乙己,大概是看到了學塾描紅本子上印著「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這句話。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喚作余名。殊不知餘一落魄書生怎生配得上萬事師表孔老夫子的名,余念其都是胸無點墨的村夫村婦,況余確是一介知書達理的書生,七尺男兒,雖說上了年紀,一身長袍,加上花白的鬍子,也算得有儒生之風了,有這樣的名也是我的榮幸啊,總有天我要揚儒家之風,治國,平天下。

自科舉廢除以來,余便終日彷徨,不知所措,往日所學更似一無用處,恨余唯讀了幾本聖賢書,正值世風日下之際,洋風當道之時,叫我等手無傅雞之人該如何是好啊。幸余書得一手好字,除讀書外,偶有閒暇,便替眾人抄抄家書以資余用。奈何余所抄之書,謄寫縱美,眾人如無所睹。余亦嫌其繁瑣,倒不如邀孔孟於夢中一游,更覺齒頰生香,胸明境朗。眾人卻謂余好吃懶做,實則朽木不知余之樂也。

余雖窮困,子有曰,「富貴於我如浮雲」。窮又如何,余時常魯鎮鹹亨酒店點上兩碗酒,一碟茴香豆,甚是逍遙啊,余始終堅信,天下還是我們讀聖賢書之人的,無禮何以治天下?所謂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余只稍努力還是有希望的,科舉重來終日,哪管他人笑與嘲。無奈所謂英雄氣短,生活所迫,余時常順手「討」點東西,以果余腹。

魯鎮鹹亨酒店的格局,是異於別處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型的大櫃檯,櫃裡面預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只消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靠櫃外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買一碟鹽煮筍,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幾文,那就能買一樣葷菜。這些顧客,多是短衣幫。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裡,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余是書生,自然是穿長衫的,長衫雖破舊,余是萬萬捨不得換下的,雖然余不是坐著喝酒,但余是這邊唯一一個穿長衫的。這些短衣大漢總是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粗魯得很,可憐店小二應付不過來,不知何時起就在櫃檯專門溫起酒來,終日悶悶不樂。余視其也還算聰穎,若去讀聖賢之書,想必定比余更有成就吧!

余甚是納悶,餘一進鹹亨酒店,眾喝酒之人便每每看著余笑,氣氛倒是活潑了不少。甚至竟有莽漢無禮之至,向余打呼,「孔乙己,你臉上有添新傷疤了!」余心頭一顫,故作鎮定,對櫃裡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大方的排出九文大錢,不去理會他們。余始料未及的是這些粗魯大漢竟大聲嚷到,「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這讓余顏面何存啊?余是讀書人,士可殺不可辱,這番羞辱實不可忍,余怒目而哧,只得爭辯,「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然他們卻認定了要羞辱嘲笑余:「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怒從心頭起,火向心上燒,余只得咬牙解釋:「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我孔某人不偷不偷……、」這回沒人說了,他們卻都鬨笑起來,哎!余堂堂一介天朝書生竟落得如此下場,悲哉!悲哉!

余點的酒已上,這才少緩解余之尷尬,待余飲酒半碗,心已定,氣更閒矣!不知哪個短衣種又冒出一句話來,著實至余於火中炙也。只見那人似笑非笑,倆眯縫眼挑釁的望著余,嘚瑟不已道:「孔乙己,你當真識字麼?」余無言以對,只得佯裝低頭飲酒,以為那人會以此作罷。奈何他們咄咄逼人:「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余頃刻間懵了,宛如鬥敗的公雞,又似砧板上的彘肉,心有戚戚焉!「彼富我仁,彼爵我義,群子固不為君相所牢籠。人定勝天,志一動氣,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鑄。爾等知否?古人亦有雲,』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此非爾等所能明矣!」余掃一眼周遭之人,都露出了鄙夷之笑,甚是可惡!只有櫃檯夥計還是好的,微微一笑,便又收斂起來。余竊思,話不投機半句多,罷了,罷了!

一日,余如往常一樣,點了兩碗酒,一碟茴香豆,見店內人少,櫃檯夥計也清閒,便上前搭話。「你讀過書麼?」夥計不語,略略頓首。余大喜,接著道,「讀過書,讀過書好啊,既然讀過那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樣寫的?」他大概是不知如何寫,別過臉去,不再理會。餘興致更濃了,撫了撫鬍鬚,仍不失懇切的說,「不能寫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掌柜的時候,寫帳要用。」不曾想,夥計竟是知道的,雖對我不理不睬,也懶懶的回道「誰要你教,不是草頭底下一個來回的回字麼?」。余聽後更是激動不已,恨不得手舞足蹈了,「對呀對呀!……回字有四樣寫法,你知道麼?」惜乎,正當余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寫字,他卻走遠了,一臉的不耐煩,唉,這世道,竟沒人讀書了麼?惜乎,悲哉!

酒店的人還是總看著余笑,冷嘲熱諷,余不予理會就是了。有幾回一群孩子也趕來湊熱鬧,一把將余圍住了。余見尤其著實可愛,便給把豆逐一分發給他們,剩幾顆下酒就好了,孩子們吃完眼睛卻都望著碟子,余忙用手將碟子罩住,彎下腰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余慢慢起身,搖搖頭。「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他們便笑著散了.

余最近一次去鹹亨酒店已是中秋過後,余也不是不想來,說來慚愧,中秋前兩天,余見丁舉人家做了許多月餅,順手拿了兩個,不料被其管家撞見,讓余寫了服辯也就罷了,竟對餘一老弱書生一頓毒打,現如今腿也折了,只得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才勉強可以外出,要了一碗酒。將飲,掌柜伸出頭來,還是像往常一樣,一雙精明的眼盯著余,問余要還欠著的十九個錢,哪裡還有錢來還?訕訕的答道,「這·....下回還清吧。」掌柜又笑著說,「你又偷了東西了!」余實在無言以對,只一句「不要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腿?」掌柜真是咄咄逼人!「跌斷,跌,跌…跌斷的...」余懇求的望著掌柜。上了酒,余從衣袋中摸出四文錢,放到櫃檯夥計手中,飲完酒便用手慢慢的撐回家中。

風從窗中呼嘯而來,窗外的樹葉嘩嘩的掙扎著不願落下,余躺在已破舊不堪的木板床上,忍受著鑽心的痛,想必鹹亨酒店的大漢們此時還在相互逗笑吧,累了,累了,我孔乙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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