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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離家已成客:那些遙不可及的兒時記憶

母親圍著鍋台忙活,父親來回打著下手,而我,卻坐在門檻上曬太陽、玩手機,偶爾與父母嘮句家常。鄰家大嫂進院,沖正炒肉的母親喊了一句:“家裡來客啦?”母親頭也顧不上抬,應到:“哪呀,是俺家三小兒!”聽罷,我一怔,感覺自己多年離家在外,回家甚少,恍然已成客人。

其實,經常做飯的我,也試圖湊到母親跟前幫忙。可母親扭頭簡單一打量我,便搖頭逗趣說:“家裡灰塵多、灶前爛草多,做飯煙燻火燎、油點亂濺,別再把你的衣服弄髒了。回家一趟不容易,還是歇著吧!”我頓時滿心羞慚,挽起袖管,下手忙活,用行動告訴母親,我還是莊戶人,沒那么矯情。

可真下了手,便成了無頭蒼蠅;難動手,光動嘴,問個不停。切菜,要問菜刀在哪?胡蘿蔔在哪?蔥姜蒜在哪?燒火,要問火柴在哪?柴禾在哪?燒什麼柴?炒菜,要問鏟子在哪?油鹽醬醋糖在哪?炒到什麼火候二老咬得動?全然是給母親忙中添亂。無奈,母親一聲笑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真是越幫越忙!”退到一旁的我,看著母親佝僂的身影,不由黯然神傷,這還是我的家嗎?我還是家裡的一員嗎?怎么感覺真成了客人?

母親忙飯,我突發其想,四下找尋家裡自己曾經的痕跡。還記得有一沓在師範時的書信,壓在櫃底,想留作青春的記憶。可我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找到。母親略顯歉意地告訴我:“多少年你也不提這些信,以為你不要了;但又怕有什麼秘密,就給你燒了!”我雖不捨,卻安慰母親說:“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是沒用了。”

又找曾經的課本,沒了;兒時的玩具,沒了;穿過的衣服、用過的鏡子、聽過的磁帶,全沒了。我沒再問母親,只是愣坐在那裡,環顧這個曾伴我孩提、青少時光的自己的家,已然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痕跡。再坐在這裡,真如回父母家做客一般,熟悉又陌生。

吃飯,父母不停地往我碗裡夾菜,客氣地讓我深感不自在,有愧意。飯後,母親緊著收拾碗筷,把意欲洗碗的我推向一邊,扔給了我電視搖控器。()隨後,拿出嶄新的背褥,晾曬在陽光里,說:“這還是你們結婚那年回家時蓋過的。”遙想,因工作忙、有女兒,回家都是匆匆回、匆匆走,已八九年沒在家睡過。

父親說要下地刨花生,問我去不。我高興地問:“去哪?”父親搭話:“谷地溝!”我愣了一下,母親忙提醒:“哎呀,就是你小時候上樹摘柿子掉下來的那個山溝嘛。”我“喔”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跟著父母出了門。進了溝,卻找不到自家的地。也難怪,多少年沒回村種地,記憶淡了許多。加上村裡的地荒的荒、撂的撂,父母力所能及地撿塊好地種些花生,我哪裡識得。

陪父母摘花生,農活已顯生疏。吃力地扛著口袋回家,一進院,早已口乾舌燥,被滿樹黃澄澄的李子,惹得垂涎欲滴。伸手、拽枝,摘了一瓢,洗了,坐在台階上,吃個痛快。沒想到,片刻一個小孩拉著母親回家,邊走邊指著我告發:“奶奶,就是他,偷摘你家李子!”

我和母親一陣大笑。母親笑得燦爛,笑孩子的天真;我笑得悽然,笑自己竟成“賊”。童年背誦的“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當今日自己遭遇,才真正明白了當年賀知章《回鄉偶書》的尷尬與長嘆。

偶然一次回家,絲毫找不到了曾經的歸屬感。村子,是祖輩們和新生代的村子;老屋,送走了我這位過客,徹底成了父母的老屋。而我,卻多年離家已成客,不由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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