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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瑩:我的「第一位文學老師」

記得我還在西安市15中上國中時,讀過當時榮獲全國短篇小說獎的一個小說《心香》,我喜歡這個小說以一個男性為第一人稱來敘述故事的感覺,生動的語言有著濃厚的生活氣息,喜歡那樸實無華的文字間流露出真摯的感情和細膩、溫暖的情懷,刻畫人物心理狀態時筆觸寧靜而細膩,也感覺得到作者寬闊的心胸,很欣賞她的大氣和才氣,便記住了這個作者的名字葉文玲。那時,「愛情」是題材的禁區,更是我那個年齡的禁區,看小說當然也得背著家長和老師,可以葉文玲的小說里看到那個被壓抑的時代環境中爆發出來的抗爭的火花。

那時,在藝術土壤十分稀薄的地方,平時除了看一些可以找來看的雜誌上的小說,就是下午放學後去校美術組在陳安國的指導下畫石膏像。美術組裡除了渾渾噩噩的我,那些高年級男生都是想考上美院的有遠大理想的主。後來,他們當中沒一個考上美院。再後來,我寫了一個短篇《落榜》,是寫落榜後想自殺的男青年的故事。我那時根本不知道小說該怎麼寫,完全是看了活「教材」《心香》後,自己琢磨,嘗試著瞎寫。所以,或者可以說,葉文玲是我的第一位文學老師,她的作品多少對我產生過影響。我的這個小說後來竟得到李健民等評論家的表揚和鼓勵,並因此在暑假時被我借到西安市文聯文學刊物《長安》編輯部去幫忙。再後來我還以男性為第一人稱寫了個短篇小說《不想回家》,得到了李星等評論家的表揚和肯定。

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少年時代就喜愛的作家,中國作協主席團委員,浙江省作家主席、著名作家葉文玲最近來到了我居住的這個城市。見到葉文玲老師,我很高興,也感到很親切。我告訴她我很早以前就是她的冬粉了,她聽後很驚訝。我們一起度過了非常充實非常愉快的一天,我們一起觀看了大雁塔廣場的雕塑和壁畫,我們在小雁塔的西安博物院裡靜靜地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我發現,她對美術和收藏有著濃厚的興趣,我們站在一件醉裝古彩陶前,小聲聊起張藝謀的電影《滿城都是黃金甲》,根本不是那回事呵,我們納悶他們劇組人員不知用的什麼辦法,把一個個美女搞成那樣,太誇張了哈……展廳里傳來我們輕輕的笑聲,當然是純女性聊天。葉老師是那樣喜愛繪畫藝術,忽然想起,她是來自美術很厲害的浙江省吶,她的小說中也寫到淪落外地的畫家,這就不奇怪了。博物院展室里陳列著很多寶貝,圖說里的一些古字現早已不用,但這裡在字後括弧里均注有拼音,她表揚說,這樣做蠻好,碰到大家都不知它讀什麼的字時就不會放過去了,說著拿出本子記了起來。我被感動的是,一個在中國當代文壇那樣具有影響的作家,平時在竟是如此勤奮,對學問如此認真,她是個充滿自信和智慧,是個富有幽默感而保持著平常心的人。

在西安,我們還一起去看了老畫家楊建果先生的畫展。

葉文玲老師這是第五次來西安,西安的很多地方她都曾到過,這次她在西安只停留兩天,活動便安排得比較緊,中午免去午休,吃飯時間一再推遲,可是,她看上去一直是精神抖擻的樣子,一談起感興趣的話題她就來精神。在西安博物院裡消磨整個下午,從裡面出來時已是黃昏,她上下台階依然很輕鬆,我想攙扶她時,她用純正的南方口音溫柔而乾脆地笑道:「不用,不用。」

聊天時知道,我和葉老師的一個孩子一樣大。聊到和孩子們在一起時的情景,開心、幸福就寫在了她的臉上,她有三個孩子,有四個孫子、外孫女,最小的那個剛4歲,是個混血兒,正是淘氣的時候,也最可愛。聊到魯院,她高興地說:「我們是校友。」她開心地回憶著20多年前在魯院度過的日子,他們那一批的學員有王安憶,張抗抗等作家。聽說我是陝西省作協首批簽約作家,她便聊到他們省在十多年前就成立文學院的情況,聊到簽約作家余華等人的情況。感覺南方怎麼啥都走在了北方的前頭,古時這樣,現在還這樣。葉文玲老師隨意間說的一些帶有親身體驗和感受的話,對我很受用,很有啟發。

我們聊到浙江傳媒()學院,葉老師受聘為影視文學系的兼職教授,說學校後天有活動,她明天得趕回去。誰知這時她得知老朋友謝晉去世了,葉老師聽到這個訊息心情十分低落。謝晉是與葉老師同時受聘為傳媒學院的兼職教授,謝晉曾將葉老師的中篇小說《浪漫的黃昏》改編成同名電影,影片講述的是江南水鄉越劇演員的故事,葉老師曾陪同謝晉一行人到水鄉尋找理想的拍景場地,也早在2006年就聽到劉德華自降片酬加盟拍攝這部電影的訊息,但最終沒有正式開拍,在謝導生前未完成的電影計畫里,就有這部電影。我想,葉老師和謝導在一起時,應該有很多不得不想起的細節吧。

回到南方後的葉老師,沉浸在對謝晉的回憶中,一時什麼也沒心思做。電話里的聲音,雖依然乾脆、溫和,卻充滿悲哀思念之情。電話里她告訴我,這時正好有《光明日報》等幾家報紙的編輯來約稿,這可讓她藉以寄託哀思,她便一口氣寫了兩篇紀念謝晉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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