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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級1200名到高考省前十,我哭過無數次,但從沒想過放棄

本文作者韓思雨,高中就讀于衡水中學,2016年高考河北省文科第七名,現就讀於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

我高中就讀于衡水中學,是以全縣前幾名的成績考入的(讀過我上篇文章的同學應該已經了解了)。但是衡中臥虎藏龍,小縣城坐井觀天的所謂優等生,實在不算什麼——就算大家一開始不是虎不是龍,在老師們的悉心教導、精準編排的學案轟炸、密集的考試刺激和濃厚到窒息的學習氛圍之下,也很快成龍成虎了。

剛一進入衡中時,面對自己身邊的英雄豪傑,我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記得清清楚楚,我的自信第一次受挫是一節數學課,講集合的學案,老師上課提問到我,我迫不得已站起來,卻只能聲音壓得異常低地說:「我不會」。

因為老師的提問,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大家先是沉默,後來是竊竊私語。之後老師叫了另外一個同學,他很準確地回答了問題。

一個很不自信又多愁善感的小女生,加上從優等生到普通生的落差,內心充滿了羞愧、悲傷、委屈甚至是對未來的絕望。還有一次,寫英語作業不小心塗錯了答題卡,英語老師把我揪出去臭罵一頓,讓我重新塗了整整十張卡。

你可以想像得到,在一所知名中學、極其優秀的教學系統的老師們眼裡,我是多麼不值一提。當時,除了失去優秀的成績作為資本之外,我也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父母含辛茹苦,也只能讓家裡在小縣城維持溫飽水平。我對老師的批評非常害怕,越害怕越緊張,從一調的500名到之後的900名到文理分科之前的1200名,我實實在在成為了一個不被老師關注的差生。

因為我自己做得不夠優秀,老師的批評和責難總是會有的。上課的時候我咬住牙,在老師和同學面前我當然會忍住眼淚,但是在宿舍里我已經哭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說起來,也許大家會覺得可笑,我只能在被子裡不出聲音的抽泣,哭得實在太厲害就捂住嘴巴,一是怕吵到同學睡覺,二是怕被查寢的老師抓到,但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怕被同學們知道了,嘲笑我。

現在回想起來,除了些許心酸,更多的居然是感慨和回味。在過去的20個春秋里,唯有高中的緊張激烈和磨難,讓我在恰當的年華里做著最純淨、最重要的事情,為了一個堅定的目標而不顧一切追求。在那個競爭極其激烈、學習強度極大的環境中,我不止一次完不成作業被老師點名批評,而且實在招架不住每天——是每天——漫天飛舞的卷子和無窮無盡的學案、作業和自助,還有每次老師講完課以後要整理改錯的厚厚一沓試卷。生理上我要是不說累絕對是騙大家,但是心理上還是接受這種高強度的訓練,會挺自豪地告訴爸爸媽媽,不是太累。

我喜歡在學校里好好學習,不想在學習知識的年紀里,浪費寶貴的時間,做一些對未來發展沒有意義的事!

什麼是對未來發展有意義的事?我們絕大多數的人要經歷一次高考,就算是在古代也有著「鯉魚跳龍門」,我們必須承認我們在把高考當做一個飛黃騰達的工具,好的大學好的專業當然預示著好的就業、好的收入、社會名望和生活水平。

我為什麼非要進入衡中學習,我為什麼要忍受那麼多的苦難去考上清北?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考上清北就能光宗耀祖就業無憂,更重要的是頂尖級的名校給予我們的條件和資源是其他學校望塵莫及的,在這樣的環境中,拓展的眼界和學到的知識、思維,是任何其他學校都無法達到的。

高二的文理分科是一個轉折點。當時我已經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不適合學理科了。注意,在文理分科上,我必須提醒大家一點,絕對不要因為外界的喧囂干擾自己的選擇。我見過很多同學,因為「學文科都是腦子不好使」的偏見,忍受痛苦學習理科;也見過很多女生,因為「男生適合學理科,女生到了高中學理科就不行」的謬論而放棄自己的工程師夢想。其實到了清華,認識了好多優秀的理工科女孩子,要聰明有聰明要氣質有氣質,每年的特等獎學金評選,理工科院系的女生至少也跟男生平分秋色。一定要根據自己的情況,勇敢地做出選擇。未來艱難,但我們決不放棄,就一定有光芒萬丈的明天。

分到文科班之後,我的班級學號是16號(按成績排),年級名次也是中游。雖然還不拔尖,比以前是進步了很多,蛻變過程慢慢展開。

具體來說也不過是老生常談,課前認真預習,學案認真完成,課上一直在跟著老師的思路走,不會的東西自己努力去聽,實在不懂了就趕緊去問老師,遇到自己知識是漏洞就馬上翻看資料彌補。

說一千道一萬,學習真的無非就是這些方法,只看你能不能爭分奪秒,堅持到底。只要你自己不放棄自己,就沒有人放棄你。

有一次去備課區交作業,路上遇到地理老師,她很高興地表揚我說:「我看你把練習冊、學案和自助都能提前寫完,一定要繼續保持。」我以為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老師工作很繁忙也不會注意,卻沒想到,我的每一分努力她都看在眼裡,這鞭策著我不能有任何鬆懈,因為一絲鬆懈老師也會發現,會失望。

那時候多敏感啊,老師一句關心的話,就能心花怒放好久好久,並且在心裡暗暗發誓,就為了老師的信任,也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當你不配擁有的時候,你就什麼也得不到,想要擁有就必須努力。高二的時候,我的政治學習一度陷入了瓶頸,幾次調研考試都只是在班級20名左右,嚴重地拉低了整體分數。我很焦慮,政治老師也很著急。我找到政治老師來探討提升成績的方法,她要求我每天都要交給她一份政治的體系整理。學習時間很緊張,任務都已經完不成了,還要再加一頁的政治體系整理!

我提升成績的決心是非常堅定的,而且能夠把改變弱勢的願望變成實實在在的執行力。衡中本來就是吃飯時間大家都跑著去,並且排隊的時候人手一個小本本,還有監督員監督大家不隨便交頭接耳,打擾周圍同學。這下我連排隊時間也省了,中午自動推遲20分鐘再去吃飯,這樣跑在路上也沒人跟我搶路,跑得也更快。每天晚自習下課,為了能讓老師早點下班回家,我都飛奔到備課區去交體系,一張紙就承載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老師會給我講至少20分鐘,然後我爭分奪秒地跑回宿舍,剛到宿舍也就熄燈,然後顧不上洗漱就趕緊躺在床上,抓緊時間回憶自己一天所學。

這個過程非常緊張,但是我的內心會因為我自己做出的不虛假的能真正提升自己的努力而感到充實和踏實。之後的三次考試,政治成績穩中有升,非常開心,學習動力也更足了。也因為自己的構建體系、加深對知識理解,我的答案才能出現別人寫不出來的點,得到比別人更高的分數。這段在晚自習之後交體系的經歷,也為我高三時政治一直占絕對優勢和穩定發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高三是成績巨大波動的一年,通過長時間的練習,同學之間的差距在逐漸縮小,「黑馬」頻頻殺出,優秀生也會經歷低谷。考試已經頻繁到每周數考,一天之後就能出成績,同學們就會一個接一個地涌到在講台的多媒體電腦前查看成績單(可見大家對成績的關注程度)。

高三一年到底考了多少次試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唯一記住的是電話亭前排起的長隊。學習時間太緊張,我只能犧牲吃飯的時間去給家人打電話,有時候在下課之後,回宿舍之前,打電話的時間也被壓縮了。我不只一次因為成績的跌落給家人打電話,考不好,加上高三升學和競爭的壓力都大,一旦成績出問題就會對學習狀態和自身能力產生懷疑,難免感到擔心迷茫,內心脆弱的我,就只能和父母哭訴,所以總是在兜里揣上很多紙巾。

在低谷的時候,老師和爸爸媽媽的鼓勵就彌足珍貴。有次考砸了,班主任本來想批評我,跟著她走出教室的一剎那,我非常確定這頓訓是真免不了了,但是我拚命努力卻換來喪氣的結果,要再加上班主任板著臉的批評,即使我再堅強,內心也忍受不了這麼大的悲傷。

當老師站定,抬起頭和我對視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嘴角一撇,眼淚滾落,終於卸下包袱,用最難看的表情來迎接對面狂風暴雨的到來。誰知班主任看到我的反應也驚呆了,趕緊用手來給我擦眼淚,「尖酸刻薄」以刺激我奮進的話也變成了「一次沒考好沒關係」的安撫與寬慰。

母親在高考結束後說到,其實你父親特別擔心你,只要你打電話哭了,我們晚上就睡不著覺了。

再後來,是平靜的高考,緊張地等成績,出乎意料的全省第七名,順理成章地選擇了喜歡的大學,喜歡的專業。

我的高中三年,從年級1200名到高考文科省第7,在無數個日子裡以淚洗面,但是我從沒有想過放棄。

我懂得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高考的戰場裡,只有輸贏沒有任何妥協。

因為信念的堅持,所以有行動的堅持;不僅僅是空想,更要有腳踏實地的努力。

如果說我曾經成功過,那麼這就是我成功的秘訣了。我不聰明,也沒有額外補過一堂課(也沒那麼多錢補課),除了咬緊牙關、從未放棄、一心學習,並沒有任何別的長處。

衷心祝願大家,也能擁有這份堅持和專注。

這是一種天賦,像柔弱的小草在石頭縫裡也有頑強地向著太陽生長的天賦,拒絕泯然眾人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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