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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孤獨,要麼庸俗

大長臉是我表哥,一個典型的天秤男,有一張酷似日本文藝猥瑣大叔的長臉和一種慢吞吞與世無爭的呆萌氣場,而且還有「程式猿」的標籤。他的語言表達能力退化得驚人,考英語只能考到滿分的三分之一,說漢語也老是舌頭打結。不過仔細想想這些年,他的經歷,讓我相信了「訥於言,敏於行」遠好過「45度角仰望天空,屁股都懶得挪一下」。

夢想註定是孤獨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質疑和嘲笑 」,這是陳歐,他為自己代言。而大長臉的夢想沒有那麼勵志和正能量,他是為自己帶「鹽」的那一群人。他的夢想從小就有些俗氣,就是賺錢。後來,我漸漸發現大長臉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N種可能,讓我發現原來沒有那麼多的不可能。

為了買新出的四驅車,大長臉自力更生。為了省下錢買更好的賀年片,他從H市的一端沿著鐵軌走到火車站小商品批發市場,當時頂著呼呼的寒風、踩著冰冷的鐵軌走40多分鐘的開心和無憂無慮,直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再長大些,大長臉就開始打起了夜市和各種音樂節的主意。平時慢吞吞的他,在被逼急後所爆發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一雙大長腿不知逃過了多少城管和大媽的圍追堵截,一張大叔臉不知哄騙了多少少女買他的海報和螢光棒。我曾經以為他是只鴕鳥,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下蛋,一切都是慢吞吞的,後來才發現這傢伙是只黃鼠狼,有目標,有方向,起早貪黑,不言不語,然後一招制勝……

大學畢業,計算機從業人員供大於求,一向傻呵呵、慢吞吞的大長臉,也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變得既孤獨又迷茫。我問他準備從事什麼職業,他無所謂地說,不管幹什麼,掙錢就好。那段時間,大長臉在無數個招聘現場中木然地奔波,實在沒有著落了,他俗氣地和我說,先掙錢再說,於是勤勤懇懇地在一家西褲連鎖店乾起了調度員。

寒假回來的時候,他抽菸抽得很兇,牌子也貌似提了好幾個檔兒,煙圈在故意蓄起的鬍鬚周圍調皮地打轉,長長的臉看起來有些滄桑,又有些可愛。我問他下一步準備去哪兒發財。沒想到,他把菸蒂狠狠地摁在地上,正能量十足地說,去考公務員。當時,我驚得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不知道這半年他經歷了什麼,是他厭倦了漂泊還是真的改邪歸正要立志為人民服務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傢伙在「離經叛道」後真的就「洗心革面」,開始在康莊大道上「匍匐」了。

兩個月之後,大長臉帶著一臉釋然和從沒有過的平靜告訴大家,他沒考上,不過準備創業,店鋪已盤好就等裝修了——他要和朋友合開一家桌遊吧。我不能想像家裡那幫50後和60後在聽到「桌遊吧」三個字時,是怎樣在他需要啟動資金的時候批駁和斥責他的,也不能想像他是怎樣頂著壓力在大家都不看好的前提下到處找房子的,只知道他去做了。開始裝修前,我問他怎麼從家裡拿到贊助的,他只說他和他爸磨嘰了好久才拿到開店的一半資金,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滿是溫暖和喜悅。

店是他和朋友一起裝修的,基本上是從毛坯到精裝的一個過程。那段時間,他估計快被裝修折磨瘋了,在收集了整整一螢幕的裝修攻略後,去建材市場討價還價,然後光著膀子在房子裡DIY各種小型家具和道具,來「拜訪」他的人絡繹不絕。有樓上嘰嘰喳喳的大媽,有兒時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也有一群又一群慕名而來的家人。有來絮絮叨叨讓他停工的,有來噓寒問暖送祝福的,也有來冷嘲熱諷表示同情的,當然送祝福的畢竟是少數,表達無限同情的和袖手旁觀的是多數。

那段時間,不知道大長臉在叮叮噹噹中忽略了多少唏噓,人家在說,他就在叮叮噹噹地釘釘子或者在咯吱咯吱地鋸木頭。不按既定的方向走,不按套路出牌,讓他和他的小夥伴在這條路上走得有些孤獨。但我相信,他這麼做是真心想這麼做,人如果真想做成一件事,全世界都會伸出援手。這世界這麼多可能,不嘗試怎麼會知道沒有可能,如果人人都聽信別人嘴裡的不可能,那也可能這個世界就真的不會有那麼多可能了。

很快,周圍的唏噓聲越來越少,各種物質和精神上的撫慰來到了大長臉身邊。弄一棵小樹苗是需要錢的,可他真是踩到狗屎運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當他路過一處建築工地時,竟然發現了人家剛剛砍斷遺棄在路邊的小樹苗和被廢棄的窗框,於是他跟撿了金元寶似的,把樹苗偷偷運回店,開心地做成了一棵裝飾樹和數個裝飾品。人是一撥一撥地擁向他的店裡,都在感嘆他居然沒花多少錢就能營造出這麼文藝而復古的感覺。大長臉變廢為寶的本領,又一次證明了沒有真正的廢物。

開業很長一段時間後,大長臉還是孤獨的,他白天忙著發傳單,晚上忙著研究店裡五花八門的桌遊。顧客不多可能是宣傳力度不夠,需要改變一下宣傳策略……我一五一十地給他分析,他煞有介事地聽,然後繼續抽著煙看著密密痲痲的遊戲說明,還是沒有抱怨,只是按部就班地該幹嗎幹嗎。可能是他在關鍵時刻能說會道,可能是店面位置優越,也可能是他的大叔氣質矇騙了涉世未深的孩子……總之,在他和朋友的共同經營下,這個店居然在不是很潮的H市火起來了。人總是極其矛盾和擰巴的,前一秒在輕蔑和假模假式的同情,後一秒可能就在嫉妒或者毫無顧忌地讚賞。()本來很多事情很簡單,卻被如潮水般擁來的唾沫生生地搞艱難了,本來很多事情的解決之路有很多條,卻在條條框框的束縛中被既定成了少數的幾條。

很少和大長臉探討看起來高大上的問題,因為你問,他就會像女神對待難纏的冬粉一樣說,「呵呵,天氣真好」。後來我想通了,不是他沒有精神,只是他把理想主義構架在食物和財務之上,想好了就立刻去做,猶猶豫豫的特性全都留在追女孩方面了。

一個朋友曾經和我說,你哥這店開起來肯定沒人去,可是後來在這個小店開起來之後,那人卻說看看這小伙子踏實肯乾又有魄力。想想如果他沒有走過那段孤獨的時光,會不會也會像很多人一樣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中構思著自己曾經的夢想,不自覺地站到了「庸俗」的隊伍里,然後在符合主流的社會裡做著規範的事情,有一天也木然地注視著身邊特立獨行的另一隊?

每個人對孤獨和庸俗都有不同的理解,孤獨也好,庸俗也罷,關鍵是自己珍視自己的選擇,能承受得了選擇後的沉沒成本,要麼孤獨地堅持著自己,不求理解,但求心安;要麼庸俗地改變自己,不求文藝清高,但求踏實平淡。

人生在世,最難的就是被人理解,生來孤獨本是常態,被理解怎樣不被理解又怎樣,有偏見怎樣沒有偏見又怎樣,變成別人眼裡最好的自己遠不如努力變成心裡最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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