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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只是隨手那麼一指

十年了,我身邊一位曾經最不喜歡李宇春的朋友——「什麼呀,不男不女的」,也開始認同她的存在,誇她有「大牌明星的氣象」。

紀梵希秋冬廣告片出爐,李宇春身穿皮草外套搭配絲絨長裙,頸部繫著蝴蝶時裝結,成為首位登上紀梵希的中國明星。這是很多一線明星都爭搶的寶貴資源,而降臨在李宇春身上卻早有前兆,2014年9月,李宇春首度受邀出席巴黎時裝周,即是來自紀梵希的官方官方邀請,再往前的2013年,紀梵希為李宇春打造的黑色側腰鏤空西服演出裝,更是全世界僅此一件。

她已經脫離了當初那個民選偶像的局限,正在走向國際時尚舞台。當初很多人並未預想到會有這一天,都以為她的事業會如曇花一現,畢竟,像那樣狂熱的全民擁戴,是前所未有的,人們都以為這熱度,會褪去,也連帶著剝奪掉她身上被附加的光環。

前幾天有讀者問我如何評價李宇春。我說她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文化現象。出道即紅透半邊天,現在雖然並不頻繁出現在公眾視野,但只要一露面,依然保持著一線明星的號召力。知道這在不進則退,競爭殘酷的娛樂圈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嗎?看那些明星為了維持曝光度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知道了,連許晴這種清高多年半隱退狀態的都來參加真人秀了,還被觀眾的質疑弄得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像李宇春這種舉重若輕的選手是多麼不容易啊。

在李宇春身上,最能看到人生的弔詭。十年前,她還是一個染著一腦袋黃毛的少年,現在看她當年參加超級女聲比賽的照片,簡直青蔥和幼稚的很,如果誰硬要說在這樣一個女孩身上能看到國際范兒,那肯定是昧著良心在胡說。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四川女孩,爸爸是鐵路警察,媽媽是全職太太,唯一特別之處就是音樂上的特長,中學時代拿過「校園歌唱比賽」第一名,18歲時舉行了人生第一場個人演唱會,以專業分數第二的成績考取四川音樂學院。有這樣天資的年輕人也不少,唯一能出頭的只有李宇春,這自然應該感謝超級女聲的磨練,還有她在這樣的機會中一路走來,不斷自我挑戰,才變成了中國乃至世界都獨一無二的李宇春。這些年,她在改變,在時光中流轉,直到再也回不到當初的人生軌跡。

如果沒有參加比賽,她會是什麼樣?大概無論如何都攀不到這樣的高峰。

機會和經歷對一個人就是這麼重要。每個人所處的環境,所做出的不同選擇,都將決定未來的命運。

看明星與自己家人的對比照,那些明星們,眉目之間與他們的兄弟姐妹何其相似,區別就在於前者更像是精裝版,而後者則粗陋一點。其實他們之間,相差的並非完全是天生的容貌,還有後天的經歷。成了明星的,整牙齒,做美容,節食健身,練站姿坐姿,每天生活在閃光燈下,不斷自我淬鍊,在行走中見識生命的更多可能,就像寶石被一遍遍打磨,逐漸發出精光來,從凡塵中脫穎而出。

李冰冰與妹妹李雪,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李冰冰是我們黑龍江人,五常縣的,就是以大米最好吃而著稱的那個小縣城。小時候,家裡都以為能成大事的是妹妹李雪,因為李雪學習好,一直都是全年級第一名,國小當大隊長、中學黨團支部書記、大學當文藝部長,一直是人群中的佼佼者,這個家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而李冰冰,則承擔了大部分家務,來保證妹妹有充分的學習時間。

因為數學不好,李冰冰沒有上高中,直接讀了中專,從雞西師範學校畢業後,在家鄉的國小校當了一名國小老師,而妹妹李雪正備戰大學。那時,她們的人生仿佛已經被如此註定,李冰冰將在家鄉完成一個普通人的一生,而被父母視為更有出息的小女兒會擁有更成功更值得人驕傲的人生。

常年處在妹妹的陰影之下,從小一直缺乏自信的李冰冰很喜歡自己的職業,「我在文藝方面的優勢突然在那段時間體現了出來,感覺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後來她在一次晚會上認識了某位東北籍演員,對方幫她打開了外面世界的視窗,讓她重新生出了想要考上大學的念頭。就這樣,她靠著頑強的毅力,將所有的課本都硬生生背下來,終於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而妹妹李雪大學畢業工作一段時間後,選擇去北京幫助姐姐,這個家族終於又將新的希望寄托在李冰冰身上。

什麼是命運,就是剛開始的時候你並不知道會如何發展的那種安排。李冰冰從未覺得自己走到今天是一種理想和設計,她說:「一個從小沒有那麼多自信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對前途有那麼多的觀瞻呢?」當初只是想上大學,「大家都認為能考上大學就意味著你贏了」,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證明自己並不失敗。後來學了表演,當了演員,她拚命一般的接戲拍戲,也是因為自小的心理陰影,「老有一種不安全感,有一種擔心感,強迫自己在能力範圍內能多做的時候一定要儘量多做。」

作家馮唐說成功學具有一定的欺騙性,「最大欺騙就在於他們沒有把運氣這件事放到最大,我理解的個體成功很大程度上是運氣。我並不是說這類成功的人不能幹,如果這類人換一個環境,換一個時機,他們完全有可能做不到他們已經做到的這種程度。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在很多明星入行的經歷中,都有一個常見的故事,他們進入這一行,都是陰錯陽差,陪人考試的時候,想上的沒有上,不想上的卻上去了。林青霞逛街的時候被導演發現,高圓圓在肯德基啃著雞腿時,被星探瞄準……她們都是美麗的少女,但美麗的少女一樣車載斗量,上帝只是隨手那麼一指,就把某些人從人群中挑出來「單練」,許她們特權與榮光的同時也許給她們孤獨和壓力,將她們變得更加完美、光鮮,從此如天上的星辰一般被和普通人隔開。

人生真的不是設計出來的。誰的身邊都有那種從小就被視為是清華北大材料,後來卻泯然眾人矣的小夥伴吧。我家裡也有一個,是我表哥,頭腦極為聰明,上國小下象棋已經可以贏遍周圍的成年人,前途一路光明,那時人人都相信他必成大器。後來只是因為和學校老師有矛盾,就不學習,上課睡覺,後來乾脆從重點中學轉到普通高中,一時引起轟動,因為沒有人這麼幹過。現在呢,已經變成了一個為了謀生不斷奔波的滄桑大叔,早年的輝煌不復存在。

馮唐認為成功沒有捷徑,但需要一些好習慣。是的,如果將人的各種命運分解、揉碎,試圖從中尋找出一些規律的話,那麼好的習慣,敢於抓住際遇的勇氣是比天賦的才華更為重要的東西。人生不需要過於好高騖遠,未來更是曲折離奇,只要儲備好勤奮、敬業、認真、守時等一切成功所需要的好習慣,然後就去等待上帝那隨手的一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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